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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烟尘不掩履印痕 (7) 野川河滩
我团进驻山西高平不久,1971年组建教导队,选在城西大野川村东南大庙(东岳庙)驻扎,选址野川是有道理的,最主要的是野川村旁就是野川河,其宽阔、绵长的河滩,一年中只有夏季水多一点,但也深不过半米,在河滩中间的河沟里流淌,只有发大水时才会漫到整个滩地,河滩是沙多土少的硬质河床,十分适合坦克训练,尤其适合坦克新乘员基础训练。 那时团首长都是打过仗的老兵,多数是抗日战争时期参军入党的老革命,他们脑子里想的最多的是带兵打仗,战备移防从南京军区到北京军区就是准备随时上前线打仗,所以抓训练动脑筋、下功夫,真抓实干一点儿也不掺假。
图1 康营、野川、沟村相对位置图。
团教导队进驻野川大庙后,这条河野川到沟村这段河滩就热闹起来,首先在河滩开辟出驾驶场,那一期坦克驾驶学员实车驾驶就从河滩开始。 野川河滩驾驶场主要是指野川河从野川村流向沟村那一段,这个驾驶场优点明显,首先就是靠近驻地野川村大庙。其次是驾驶训练地段全长3000多米,可以同时展开多辆坦克训练,教导队训练驾驶员有3个班,每个班分2个组,每个组有1辆坦克保障,同时6辆坦克训练,场地小会互相影响。第三是河床坚硬,沙中带点儿土的河底没有造成淤陷的地段,很适合新驾驶员基础课目训练。第四是这段河滩嵌套有射击场,以882高地及其向西延伸的山腿为被弹面,以河滩为射击跑道,可以满足教练射击各梯次课目实弹射击训练需要。第五是河水没污染,流水或大或小都是浅黄本色,水大一点都可以用脸盆舀水冲洗坦克。第六是可以在沟村大桥的桥洞下设置第二教练地,夏天遮阳、避雨、埋锅做饭、休息用餐,作停车场都省了盖篷布。
图2 野川大庙教导队、野川河滩驾驶场、射击场示意图。
图2红色五角星处是野川村大庙教导队驻地,沿河滩红色闭合环圈就是驾驶场,从路家指向882高地的红色箭头就是射击场。别看驾驶场、射击场很简陋,基本上是现地自然地形特点的合理利用,但在那几年训练出我团一批批驾驶员、炮长。后来新营房建好后教导队搬离野川大庙去了团部营区,但这个驾驶场一直使用没有放弃,常常作为在康营驾驶场进行年终驾驶考核之前练练手的场地用。射击场自从教导队搬迁离开野川大庙以后就弃用了,在新建营区附近石桥口找到更好的射击场,教练射击、战斗射击都能打,没有必要跑到几十千米以外的野川河滩来打教练射击。 这个河滩驾驶场也有缺点,主要是地形单调,难堪大任,只能进行些坦克驾驶低梯次基础课目的训练。另外河滩暗石、明石多,可能与野川河径流短有关系。这里离野川河源头不远,河水裹挟下来的泥沙少一些,河床沙土石比例有别于丹河,沙多、土少、石块分布较密集。
图3 沟村桥。
说到野川河滩的暗石,我就吃过亏。一次组织夜间驾驶训练,我上车体验63式装甲输送车夜视仪驾驶,第一次用夜视仪,很不适应目镜里看到的是将外界景物光学影像经光电变换管高压电场投射到光电阴极上的电子影像,尔后目镜将电子影像再次转换成人眼可以看见的光学影像。2次转换后影像颜色失真为淡绿色,画面里的物体没有清晰轮廓,只是深浅不一的淡绿色色块构成的影像十分模糊。通过夜视仪看出去,地面凹坑里如果没水就像平地,平地一片水渍会误认为大坑。夜暗中远处微弱亮光,看见就是明亮的亮点,并随车辆转向而留下一条余光,影响驾驶员即时观察。 还没完全掌握2次变换后影像和常规灯光照射下实际物体大不同的特点,河滩上有块稍凸出的暗石在夜视仪荧光屏上只显示出一小片灰白没有引起注意,没有采取任何操作动作。
图4 热成像夜视仪屏幕影像,比红外影像清晰多了。(借用网上照片)
没想到装甲车一下子狠狠地撞上暗石,车头猛地一抬,我习惯性放在驾驶员潜望镜上活动遮盖上的下巴遭了殃,撞到遮盖连接轴端开口销上,被撞成蛮深的2公分长口子。
图5 这是中俄联合军事演习中的辆俄罗斯伞兵突击车,中国士兵在驾驶员座位上体验。驾驶员潜望镜的安排和我国63式装甲输送车一样,中间可以更换成夜视仪,上面有遮檐。看红色圆圈里的开口销,穿在主潜望镜安装孔的遮檐铰链的轴端(左右两边的辅助潜望镜安装孔没有活动遮檐),就是它磕破我的小下巴!这个遮檐掀起,可以安装夜视仪。(借用网上照片)
好在大家过来后赶紧换下我,另外一个干部开着装甲车直接进到附近村子,深夜敲门打听到村里“赤脚医生”住处,那个“赤脚医生”是个下乡的天津女知青,她麻利的给我缝了几针,处理得非常专业,缝合技术相当好,愈合后竟然没有留下明显痕迹。后来得知这个天津女知青是行医世家出身,这是我的运气好! 这时,我赶紧停车换给别人驾驶,我捂着伤口,开车的人直接把装甲车开进最近村庄(忘记是那个村)里,找到村卫生所,叫起住在里面的赤脚医生。 没想到那村的赤脚医生是个下乡女知青,年纪不大,但遇事不慌,神态安详地查看伤口、清洗创面,轻轻说“要缝几针才行,”接着又说“伤在脸上,打麻药会留下疤痕,还是不打好,以后看不出来。”那时年轻,还挺顾面子的,就同意不打麻药缝针。
图6 那个时代,农村里的赤脚医生中不乏水平很高的人。(借用网上照片)
女赤脚医生从容不迫的找出消毒盒子来,里面有已蒸煮好了的镊子、针、线、刀片、纱布辅料等物,看着蛮正规。就这样,在一个偏远山村的卫生所里,女知识青年赤脚医生给我缝针,没有打麻药,缝了起码2、3针。 至今我还清楚地记着,赤脚医生那枚缝合针的针头不够锋利,缝线也是粗粗剌剌的。每缝一针都从刺破表皮入肉一刹那的尖锐疼痛开始,接着是带弯钩的缝合针在肉里转个弯儿引起木木的疼、针身带着缝线穿肉刺刺拉拉的疼,缝合针带着缝线从肉里向外刺穿并拉着通过表皮的尖锐疼和木木疼混合在一起的疼,尔后缝线打结时拉拉扯扯的那种疼难以名状,这才完成第一针缝合。喘口气,从各种疼痛中回过神来,接着下一个循环,缝好2针还是3针,终于咬牙坚持到底。最后贴一块敷料,胶布粘上,结束这次缝针。印象中好像也没有给人家钱,只是谢了谢就告别赤脚医生回到驻训的村子,至今都有些不好意思。 后来得知,那个村的女赤脚医生是个天津下乡知识青年,医学世家出身,家里世代行医。怪不得小小卫生所的氛围就是不一样。我下巴上的伤口后来长得很好,缝合几乎没有明显痕迹,也没有留下疤痕。 很庆幸遇上这个出身医学世家的知识青年赤脚医生!也很感谢她。更感谢那个时代毛主席1965年6月26日提出“应该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培养一大批‘农村也养得起’的医生,由他们来为农民看病服务。”的号召,还有他老人家1968年9 月 14 日看过当天《人民日报》上发表的《从“赤脚医生”的成长看医学教育革命的方向》调查报告后批示:“赤脚医生就是好。”不几年就使赤脚医生遍布神州大地,就是部队战士遇到紧急情况也能找到赤脚医生解决一时之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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