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父亲的故事之二十——药

地质队之花

       四月二十七日上午于先生来电话问我；在家吗。

       我告诉他；我在医院，老父亲住院了。

       他一听马上问；在那个医院。

       我告诉他；在济南市市中医医院。很快于先生过来看望老人家，一会黄女士也知道消息赶了过来。

       老父亲看到朋友过来也非常高兴，聊聊病情，说说用的什么药。一说又引起老父亲的回忆；

       抗日战争时期，咱们八路军非常缺药，没有酒精，用的是老百姓自己酿的白酒，伤病员能用盐水清洗伤口都是难得，更别说什么消炎药了。42年五一鬼子大扫荡期间，我父亲作为儿童团长带领儿童团去昆嵛山战地医院慰问伤病员，带的杏，蒸的大饽饽。医院伤病员很多，他们就临时帮助护理伤员。伤员动手术取子弹，咬着用布缠绕的树枝，没有麻药，就那么硬从伤口里把子弹取出来，有的都疼昏过去。可没有药，特别是清理伤口腐烂的肉，伤员只能那么硬挺着。医护人员用镊子夹着棉花把腐烂的肉一点一点给清除干净，伤病员疼的满头大汗，我父亲他们只能拿着布给伤病员搽汗，说些鼓励的话。看着咱们的战士取出子弹，清理好腐肉，再抹上咱们医院自己提炼的猪大油加上中草药配制的黑乎乎药膏，防止感染。个别的战士疼的实在受不了，没有止疼药，只能吃点大烟膏止痛。可是有大烟膏，伤口就很难愈合。绝大部分战士都咬着牙硬挺过来。

       听的我心惊肉跳，我知道手上有个小伤口都疼的钻心，从肉里取子弹，那该是多少级的疼痛啊。以前听过关公刮骨疗伤，那可是人人都敬佩的关老爷，了不起的大英雄。今天听我父亲讲过去的事情，咱们的战士个个都不次于关老爷，那些战火中负伤的战士，他们个个都是最真实的值得敬佩的大英雄。

      抗战时期胶东地区消炎药是要经过主治医师特批，团以上的干部才能使用。解放战争情况有些好转，但药还是非常紧张，成为敌我争夺的重点之一。

      47年我父亲已经到了主力部队，在警卫团（特务团）。有一天接到命令，从警卫团抽出三个战士去国民党占领的莱阳城取药。（应该是抢药）当时咱们内线的同志传出来情报，国民党刚到了一批药，放在城里的一个二层楼上。这个小楼原来咱们的林豪首长住过，警卫团的战士在这里执行过保卫任务，熟悉里面的结构与路线。梁政委给他们交代任务时，一遍又一遍教战士们记住这几种药的标志与特点。可战士们怎么也记不住这些外文药名。我父亲说；这样吧，你把药名写在我们胳膊上，我们对照着找。他们三个战士胳膊上都写下药名。为了防止出汗字看不清楚，又在里面衬衣的袖子上也写了一遍。现在记得大概有；盘尼西林，磺胺嘧啶，磺胺片，磺胺脒等消炎药，还有蒸馏水，麻醉迷等。那时候这些药都没有中国字，写的都是外文。

      他们穿上国民党的衣服混进莱阳城，按照咱们地下党同志的标注，他们进入小楼，熟门熟路的上到二层，进入放药的屋子。里面有三个国民党的人，一看进来三个人，有一个就问；你们是那部分的。咱们的战士就掏出抢，指着他们说；我们是来找药的，你们听话，我们不会伤害你们。就把敌人三个人捆了起来，堵住嘴。他们就开始找药。互相对照胳膊，衣袖上字的形状，翻找药品。对照着找齐了需要的药品，好家伙一大包。一个战士背在身上，另外两个战士一个在前面，我父亲在后面，保护着背药的战士，走出了小楼。按照领导的预先指示，到莱阳城南门出城。

      出门前他们做好准备，一旦被守城门的敌人发现，两个人掩护背着药的同志出城，我父亲与另外一个战士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无论如何要保证完成任务。多亏有咱们的地下工作者，提前做了安排，只是简单的问了几句，他们按照领导交代的回答，顺利的出了南门，咱们一个班的战士早就等在路边接应。一起回到部队。顺利完成任务。

      我小时候读《烈火金刚》里面有肖飞到敌占区搞药，觉得那就是写小说编的故事，今天听老父亲讲他们过去的故事，知道那些故事并不是撰写的，而是确确实实发生的真实事情。这里面有咱们内线同志的功劳，有指挥员运筹帷幄的策划，更有我们父辈他们勇敢机智，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