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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兵的那点事(五)
作者:农家女
参加三军大拉练回来,我们炊事班的六位女兵结束了和锅碗瓢盆打交道的工作,分别分到医院三个野战医疗所。新的工作是“护理员”,就是现在医院里的“护工”。我每天的工作除了打扫病房、走廊、厕所、饭厅的卫生,还给卧床不起的病号端屎端尿,翻身擦澡,剪指甲,喂饭;给能行动的病号打开水,开饭,教唱革命歌曲。工作很辛苦,但我感觉累并快乐着。因为我可以看见护士是怎样发药、打针、测体温、量血压,可以看见医生是怎样查体、问病史、写病历,期待着自己有一天也能加入白衣战士的行列,为那些在革命工作中积劳成疾的战友解除痛苦。
当年年底的医院野营拉练,我又光荣参加了,还是到怀远县的一个小村庄,离上次去的耿村,隔着一座大山。野营拉练的内容大同小异:访贫问苦、送医送药、紧急集合、行军拉练。一次紧急集合的夜行军,使我终身难忘。
临晨3点钟的集合哨声,将我们从老乡家的地铺上唤醒。队伍集合好,队长宣布今晚夜行军,目的地:耿村。耿村,这个小村庄除了我,医疗队中还有司务长去过,他自报奋勇当起了“向导”,走在队伍的最前头。当晚的气温在摄氏零度以下,天空还下着小雪,能见度不算太差,可以辨认出被牲畜、大车碾压过的路面。队伍静悄悄地离开宿营地,跟着司务长在雪地里前进。出了村大约走了几公里,突然队伍停止不前了,通讯员跑到队伍中找到我,说队长叫我到前面去。原来司务长将大部队带到一面峭壁前,眼前无路可走了。队长严肃地问我能找到去耿村的路吗?司务长站在旁边一语不发,此时此刻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为了保证大部队不走冤枉路,我提出我在前面开路,和大部队保持一段距离,用手电筒做联络信号,队伍跟着手电光前进。队长同意了我的意见,我便选择了一个方向,大踏步地去开路了。
之所以我敢接受开路的任务,是因为父亲在部队一直是负责作战训练工作,是个老牌参谋,有很好的方向感。这种本事遗传给了我,不论到哪里,我从来不会转向,最多绕点小弯子,一定能找到目的地。69年底我就是一个人找到医院的。我到法国参加国际会议,一个人在巴黎很容易就能找到要去的会场和旅游景点(那是后话了)。开始一切都很顺利,部队在手电光的联络下行进。上山后,突然发现身后的手电光不见了,赶紧返回去找部队,但野茫茫、雪飘飘的山路上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作战纪律不允许我大声呼唤,再说就是喊也无人回答啊。我定了定神,坚信部队行军的目的地是耿村,与其在山上乱找部队,不如到耿村去等同志们。决心一下,我将棉帽把头部包裹的只剩下两只眼睛,紧紧背包带,扛着一杆枪膛里没有一发子弹的“五三式”步骑枪(如果没记错的话),朝着耿村方向大踏步地走在雪地里。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心里一遍一遍唱着红色娘子军连连歌:“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冤仇深……”,还有司务长的家乡小调:“高高山上一只狼……”。终于,在天蒙蒙亮时,我发现山脚边有一户人家,当我敲开老乡的门,确认我走的路没错时,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天渐渐放亮,路越走越宽,我走进耿村,天已大亮。我向来时的大山举目四望,突然发现山顶上有一条黑线在向山下移动。两个小时后,大部队也到达耿村。原来,我和大部队失去联系后,司务长带着大家去爬山了。队长看见我全须全影地站在面前,拍拍我的肩膀,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事情过去了快40年了,亲身经历,一切在脑海中那样清晰。我感谢父亲遗传给我的良好基因,我感谢自己遇事不乱的勇气和决心,我感谢部队对我的培养和信任,我要感谢的还有很多很多,明天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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