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道沧桑
(三)
黄昏沿着田埂漫步,田野静悄悄。暮色里,路尽头,隐约可见一片红墙屋顶,走近看,原是一片连排砖瓦平房,断壁残垣,杂草丛生,荒废了的棚户区的破败。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宝成铁路通车后,有职工就有家属,于是就有了服务于秦岭沿线铁路职工的生活区,对称的二十多排平房很有规模,当年在此居住生活有上百户人家。我们正在探望,忽听到说话声,只见几个大约五十岁左右,身穿短衫或连衣裙,手上还套着玉镯、手链的中年妇女拿着手机在不断地拍着什么,凑上前去与之交谈,得知她们的童年、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就是这低矮的平房为她们遮风避雨,在里面吃饭睡觉写作业。后来初中就到离这里四站路远的凤州铁中去了,每逢周六下午她们成群结队上了“绿皮”,车走一路撒一路,最后是她们到秦岭车站下了。此时,站台上就如同过年一般热闹,老妈、老爸、弟妹甚至还有爷奶倾巢而出。高中毕业后她们都陆续地离开了大山各奔东西,但这大山里、铁路边低矮的平房始终让她们魂牵梦萦。也就是在大约十几年前,这里的人家开始陆续搬迁到宝鸡去了,城市化的大潮推动的不仅仅是农村。当她们说到动情之处我看见其中一个眼眶里有泪花在闪动。随着铁路电气化,自动化高科技的飞速发展,人员分流,年轻人流向城市,去寻找更适合他们发展的地方去了。退休者也告别了那曾经在此工作过,并在此娶亲结婚、生儿育女的“第二故乡”进城了。今天沿线站点上的铁路生活区在逐渐冷落濒灭。只有极少数退休老职工在此留守。讲述者抚今追昔感怀伤逝,五味俱全,曾经的辉煌岁月静好,听者只能默默地为之感动。 令我们惊叹的是在这一片棚户废墟里竟有一处教堂,也就是一处极尽陋朴的红砖瓦平房,虽然没有哥特罗马式的高耸屋顶和那拱形窗户以及那彩色玻璃的奇妙光线,但那屋顶的红十字也透着救赎的庄严。因为不是礼拜日,没有宗教仪式,透过玻璃窗向里面望去,堂内正中央可见画一大红十字架,讲台、连排座椅干净整齐,虽然没有彩绘圣母、耶稣和天使像,但那每个座位上摆放整齐的《圣经》同样显示出它的神圣、庄严、肃穆。
我们从小受的是无神论教育,意识形态的基础是被教育唆授形成,并不是独立思考的结果。我们只能感叹在这一片废墟中留守的老铁路们能将世俗与神圣融为一体,安身立命,聆听圣经的回响,这是他们的生活方向。按照教科书上说世界是物质的,可我有时更深刻地感觉到世界的本质是精神的,这些孤独的留守者他们并不孤独,有主的陪伴他们的心灵就永远是安详幸福。
暮色苍茫、废墟、教堂、执着的留守者…… 繁华落尽,勿忘初心! “法官”在这已经荒废了的铁路棚户区巡视,他告诉我这里对他并不陌生,当年铁路上有个案子需要他们配合,他来过这里,当时还是热闹非凡。时过境迁啊。他背后就是那几个当年在此度过了童年、少年以及部分青年时期的几个“老户”,手里拿着个手机不停地按着,在寻找那当年的记忆。 这是一户执着的坚守者,坚守的原因不详。可能还是不愿意离开主吧? 竖立在那平房上不是很高大,但很端正、庄严的十字架,无论是在闹市还是在深山里只要你留心都可以看见。它的存在昭示着什么?大家比我还清楚。 就是这个曾经的“人民法官”有时也信仰“荣耀归与天上的神”。原因?据他说:“有很多世俗的东西尽管他学习了一辈子但还是无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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