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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福山起义的历史贡献 作者：刘学艺
前言：今年是天福山起义85周年，笔者将5年前在纪念天福山起义80周年研讨会上的发言稿修订后整理成文，以缅怀天福山起义的先辈们。
一、天福山起义是中国共产党在山东省境内，独立组织发动的第一个成功的抗日武装起义，创建了在中共绝对领导下的胶东子弟兵。
1937 年 12 月 24 日，中共胶东特委根据山东省委的指示，领导组织发动了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成立了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以下简称第三军）。1938 年 1 月 19 日，中共胶东特委参照八路军的军政委员会制度，成立了胶东军政委员会（中共胶东特委对外的称号），中共胶东特委书记兼第三军司令员理琪为军政委员会主席，特委副书记吕其恩为副主席，特委委员林一山为第三军政治部主任，从而在政治、组织、军事上确立了中国共产党对第三军的绝对领导。
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是中国共产党在山东省境内独立组织发动的，起义的组织领导人全部是中共党员，中国共产党完全掌握了起义部队的领导权，这是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与冀鲁边、鲁西北抗日武装起义的不同之处，虽然这两个起义的时间要早于天福山抗日武装起义。
二、天福山起义创建的胶东子弟兵,为人民军队的发展壮大做出了特别重大的贡献。
至抗日战争结束的 1945 年 8 月，我军总兵员由红军改编为八路军时（1937 年 8 月）的 4.5 万人，发展到 96 万人。此时，八路军山东军区组建了 8 个师、12 个警备旅，总兵员27万人。其中胶东军区组建了第 5 师、6 师和警备 4 旅、5 旅，总兵员近 8 万人（另有民兵22 万人、自卫团88万人），约占山东军区总兵员的 30%。
1945 年 8 月～1948 年 5 月，胶东先后 4 次组建第5 师、6 师。1945 年 8 月和 1949 年 4 月，先后2次组建警备 4 旅、5 旅。这些起源于天福山起义的胶东子弟兵，在解放战争时期先后发展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 4 个主力军（第 41、第27、第31、第32 军），又 2个师，另 25 个团。
解放战争时期，胶东子弟兵在决定中国革命前途的重大战役（新开岭战役、四保临江战役、锦州战役、辽沈战役、平津战役、衡宝战役、莱芜战役、潍县战役、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福厦战役……），听党指挥，不怕牺牲，不畏强敌，能攻善守，纪律严明，战功卓著，涌现出“潍县团”、“济南第一团”、“济南第二团”、 “英勇善战模范团”、“守备英雄团”、“塔山英雄团”、“白台山英雄团”、“威震敌胆”炮兵团等一批称誉全军的英雄团队和夏侯苏民、任常伦、刘奎基、魏来国、鲍仁川、程远茂、黄相和、刘坤、蔡萼等一大批全军著名的战斗英雄。据不完全统计，在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时期，仅胶东子弟兵4个主力军就歼敌 75 万余人，为中国人民的独立和解放事业做出了特别重大的贡献。
需要说明的是，当年的胶东只有800万人口，胶东军区只是我军的一个二级军区，却能够在胶东半岛创建如此众多在重大战役中发挥了关键作用的胶东子弟兵部队，涌现出如此之多称誉全军的英雄团队和战斗英雄，还有以迟浩田、张万年两位军委副主席为代表的一大批我军的高级将领，这在中国革命历史上也是绝无仅有的。
直至今天，这些胶东子弟兵的英雄团队依然完整地保留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和武警部队的序列中，这是天福山起义的历史性贡献，也是历史的必然选择。
三、天福山起义创建的胶东根据地，在财力上为中国革命事业做出的贡献，在中国革命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仅八年全国抗战期间，在坚持艰苦卓绝的敌后游击战争条件下，胶东抗日根据地上缴党中央和山东分局的黄金就达 13万两之多。据陈文其（原北海银行行长）回忆，胶东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总共上缴黄金 40 多万两。
四、胶东党组织和天福山起义的两位领导人吕其恩、柳运光，为中共中央做出“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重大决策和建立巩固的东北根据地提供了重要情报，胶东军民为我党我军抢占东北做出了历史性贡献。
1945 年 2 月，美、英、苏三国首脑秘密签订了以牺牲中国领土和主权，换取苏联在欧战结束后对日作战的雅尔塔协定。8月 10 日，在苏联已经出兵中国东北的情况下，中华民国政府与苏联政府签订了《中苏友好同盟条约》，中华民国政府承认外蒙独立和苏联在中国东北的特权。苏联政府则承诺给予或援助中国的军需和其他物资，全部给予中国的中央政府即国民政府，重申尊重国民政府“在东三省之完全主权及领土行政之完整”，不干涉中国内政。“国民政府以失去东北部分主权为代价，换取苏联保证不支持中国共产党的承诺。”
8月26日，国民政府对外公布《中苏友好同盟条约》全文，而“中共中央此前对国民党政府和苏联政府谈判过程以及条约等文件内容，毫无所知。”（唐洪森：《国共争战大东北》，科学普及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第22、25页）。
上图：《中苏友好盟约全文》（《申报》1945年8月27日第1版，冯艺供稿）
1945 年 6 月 10 日，在中国抗日战争即将胜利的前夜，毛泽东主席指出，“从我们党，从中国革命最近将来的前途看，如果我们把现在的一切根据地都丢了，只要我们有了东北，那么中国革命就有了巩固的基础。”抗战胜利之后，中共能否建立东北根据地，对于中国革命的重要性由此可见。
1945年7月初，中共中央社会部和城工部派出在中央党校工作的两位原胶东特委（区委）领导人，中共“七大”正式代表吕其恩、柳运光及吕其恩的堂弟吕赛（原名吕其恕）前往东北，利用原有的社会关系执行战略侦察和建立地下组织的任务。
上图：2009年6月9日，柳运光在沈阳接受笔者采访。
1945年8月15日，吕其恩、柳运光一行与中共胶东区委书记兼胶东军区政委林浩见面，向他通报此行赴东北的任务。他们在与中央社会部直接派来胶东负责情报工作的邹大鹏（时任中共胶东区委联络部长，后任中央东北局社会部长，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秘书长。新中国成立后，任中央人民政府政务院情报总署第一任署长）、胶东区委社会部长于克共同研究后，决定组成党的临时工委（邹大鹏任书记），以“第十八集团军山东挺进东北先遣支队”的名义率领部分工作人员，携带电台，由少数武装护送，渡海前往东北侦察。
上图：1945年9月，邹大鹏（左2）、吕其恩（右4）、于克（右2）与苏联红军合影。
9月5日，山东挺进东北先遣支队从烟台出发，次日黄昏抵达王家岛。9月9日（笔者注：具体日期有不同记载，有待考证），先遣支队解放庄河县城。邹大鹏、吕其恩一行与苏联红军进行了联络沟通之后，即用电台经中共胶东区委“向中央发电，系统、详细地报告了解放庄河县一带的经过和了解到的东北的情况……这些重要的情况和建议反映到延安后，引起中央的特别重视。根据邹大鹏及其他各方面反映的东北的情况和全国的形势，经过慎重研究，中共中央制定了‘向北发展，向南防御’的重要战略方针，对原先的部署进行了调整，决定抓紧千载难逢之机，以疾雷闪电之势挺进东北……（山东挺进东北先遣支队）是我党首先突破‘雅尔塔会议’在中国东北所划‘禁区’的先遣队，也是我党最早进入东北的电台。反映的情况对中央这次重大战略决策的调整起了重要的、决定性的参考作用，因而受到毛泽东和周恩来的高度赞扬。”（国家安全部原副部长王珺：《邹大鹏——解放东北的情报功臣》）。
“9月11日，中共中央根据吕其恩、邹大鹏所部在大连地区的侦察报告，立即做出布置，一方面向重庆谈判代表团通报，同时急电山东分局，明确指示‘据胶东区委派人在大连侦察报告，我党我军目前在东北极好发展，为利用国民党及其军队尚未到达东北（估计短时间不能到达）以前的时机，迅速发展我之力量，争取我在东北之巩固地位，中央决定从山东抽调 4 个师、 12 个团，共 2.5 万人至 3 万人分散经海道进入东北活动，并派肖华前去统一指挥。’”（唐洪森：《国共争战大东北》，科学普及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第50、51页）
9月14日上午，已经进入沈阳地区的八路军冀热辽十六分区部队在失去与上级电台联络（距离太远，携带的电台功率小）的情况下，由司令员曾克林陪同驻东北苏联红军总司令马林诺夫斯基元帅的代表贝鲁罗索夫中校，乘苏军飞机抵达延安。当天下午，曾克林“向中共中央提供了极有战略价值的情报，直接促成了中共中央下最后的决心……9月19日，毛泽东、周恩来复电完全同意新的战略方针……”
9月19日，中共中央向各中央局、中央分局发出重要指示“全国战略方针是向北发展，向南防御。”至此，我党我军大举进兵东北的战略方针正式形成，“已南下的军队和干部遵令掉头北上，齐心协力，展开了一场进军大东北行动。” （唐洪森：《国共争战大东北》，科学普及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第54、56、58页）
由海路进入东北，胶东的地理距离最近。毛主席和党中央一声令下，胶东军区奉命立即抽调第 5 师（13 团留在胶东，以东海独立 3 团顶替去东北）、第 6 师、北海独立 1 团、北海独立 2 团、海防支队、北海军分区和东海军分区抽调的 9 个连，共计 10 个团的兵力进军东北。
胶东党、政、军领导机关立即在龙口港设立海运指挥部，由许世友司令员负责组织和指挥。胶东各级党政组织迅速发动人民群众克服困难，夜以继日为渡海部队准备干粮和缝制过冬的棉衣，全力动员调集沿海的船只、船工，为子弟兵出征东北打开了海上通道。
挺进东北的胶东军区各部队接到命令后，日夜兼程，迅疾向指定的出发港口集结。1945 年 9 月 19 日～11 月7日，挺进东北的胶东子弟兵（共 21569 人, 约占我军去东北部队总数110000 余人的 20%，约占山东军区去东北部队总数 62978 人的 33%）在吴克华、彭嘉庆、欧阳文率领下，从黄县龙口、蓬莱栾家口乘船出发，相继在兴城、庄河、皮口、大孤山一带登陆。同时，林一山率 3000 名胶东地方党、政干部（约占各地去东北的党、政、军干部总数 20000 人的 15%，占山东去东北的党、政、军干部总数 6000 人的 50%）也随军前往东北。
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胶东人民硬是用落后的运输工具，赶在美国飞机和军舰输送的国民党军之前，将 43678 人的山东八路军部队（另有渤海军区杨国夫、刘其人率山东军区第 7师和部分基干团 12300 人，滨海军区梁兴初率山东军区第 1师7300人，经陆路挺进东北）和 6000 名山东干部运送到了东北，为我党我军抢占东北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为加速中国革命的胜利进程做出了历史性的贡献。（张克勤、刘学艺：《胶东子弟兵》下册，黄河出版社2010年10月第1版，2017年5月第2次印刷，第78～82页）
“胶东区党委值此抗日战争胜利结束之际，利用原有在大连工作之基础及近海之便，迅速组织精干先遣队进入东北实施战略侦察，首先开辟辽东半岛登陆场，并及时地向中共中央反馈东北最初信息，从而为中共中央领导核心进一步摸清东北实情，做出历史性抉择，并接应山东大部队渡海赴东北，立下了不朽的历史功绩。”（唐洪森：《国共争战大东北》，科学普及出版社1999年5月第1版，第52页）
五、天福山起义创建的胶东根据地，为保障东北、华东两大战略区的交通和物流做出了历史性贡献。
为了粉碎国民党军队对山东解放区发起的重点进攻，保证华东前线军火的补给，胶东军区组建了一支海上武装运输部队，由军区海防办事处处长兼政委王本贤同志指挥。在解放战争最艰难的年代，这支用木壳机帆船装备起来的海上武装运输部队，冲破了国民党从黄海石岛湾至渤海长山列岛数百里海岸线上用飞机、军舰实行的海空封锁，克服各种艰难险阻，开辟了一条海上钢铁运输线。从 1947年 6 月～1949 年 11 月初光荣地完成历史使命，历时两年零四个月，完成了向我华东部队运输军火 59506 吨（不包括民船运输数量），护送渡海去东北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各级干部、爱国人士、其他人员共计 20335 人（不含民船护送的人数，不含押送去东北的战犯，如王耀武等）。（张克勤、刘学艺：《胶东子弟兵》下册，黄河出版社2010年10月第1版，2017年5月第2次印刷，第281～283页）
六、天福山起义创建的胶东根据地，为我党我军培训了大批干部。
1、 1938 年 3 月，中共胶东特委就创建了胶东抗日军政干校，注重培训军政干部，该校于 1940 年 4 月与抗大一分校第一大队合编为抗大一分校第三校，总共培训干部 6000余名。
2、 1938 年 7 月，中共胶东区委党校成立，培训的干部人数待考证。
3、1938 年 8 月，中共胶东特委创办的胶东公学成立，共培训干部 6000 余名；
4、 1942 年 10 月，胶东行署开办的胶东建国学校成立，共培训干部 10000 余名。
这4所在抗日战争时期创办的胶东干部学校，为人民军队和根据地、解放区培训和输送了大批干部。新中国成立后，这些干部成为了人民军队以及党和国家各级机关、国有企业的骨干力量。
七、天福山起义精神穿越 85年的时空，红色基因依然在传承。
上图：来自全国各地的胶东子弟兵后代参观天福山起义纪念馆（2017年10月）。
2017年 10 月 15 日～20 日，由 100 多名白发苍苍的胶东子弟兵后代，自发和自费组织的“纪念天福山起义 80 周年——红色胶东行”活动，在中共烟台市委、威海市委的热情支持下，怀着追寻父辈足迹、感恩胶东人民、实地感触红色胶东的虔诚心情，敬谒了天福山起义纪念塔、英灵山胶东烈士陵园、马石山十勇士纪念馆、栾家口八路军挺进东北纪念碑等革命纪念场馆，他们中间有当年参加过胶东“一一四暴动”的老共产党员的后代，有当年组织发动天福山起义的中共胶东特委领导人的后代，有雷神庙战斗亲历者的后代，有曾经在胶东战斗过的开国将军们的后代，有从胶东走出去的胶东子弟兵部队的后代……还有从美国赶来参加活动的第三代。他们在天福山起义纪念塔前宣誓：继承天福山起义精神，做红色基因的传承者，永远忠于中国共产党的根本宗旨，永远与中国人民站在一起。这次活动在中共十九大开幕当天（2017年10 月 18 日），由央视CCTV﹣1《新闻联播》和山东省、烟台市等媒体及时报道，引起了广泛关注。
上图：胶东子弟兵后代向第75集团军合成123旅首长赠送胶东红色历史书籍。
2019年 11 月 18 日，部分胶东子弟兵后代前往南部战区第 75 集团军合成123旅（塔山英雄团），向官兵们赠送胶东红色历史书籍《胶东子弟兵》、《虎将夏侯苏民》，受到该旅官兵们的热情欢迎。我们也在这支威名赫赫的英雄部队的营区，处处感受到天福山起义精神在延续和传承，营区道路以“天福山”命名，部队的军歌唱响“我们来自天福山……”营区宣传壁画的内容分别是天福山起义、激战雷神庙……军史馆突出展示该部的起源是天福山起义、抗战时期在胶东的战斗历程 ……在此之前，我们也曾经去过其他源自天福山起义的部队，都能够感触到天福山起义的红色基因在这些部队一代接一代的传承。
天福山不愧是一座伟大的山，光荣的山，英雄的山，胜利的山！天福山雄风长在，丰碑永存，光照千秋！
写于2017 年 12 月 5 日 2022 年 9 月10 日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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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9-14 20:11: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