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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师生情缘
--作者：丛军
念了十几年书，教过我的老师无数，如今有的老师我还能隐约叫得上名字，有的甚至连名字我都想不起来了。唯独有一位老师，让我永生都不会忘记，她就是我小学四年级时的班主任——索玉杰老师。
其实索老师教我们的时候还没有毕业，只是个实习老师。我记得当时她梳着两条不算太长的小辫子，总是笑咪咪的。有时她也会绷着个脸，但丝毫掩饰不住她那慈眉善目的样子。虽然是个实习老师，但她很负责任，课讲得很好，也很有耐心，我们都很尊敬她。她没有那种所谓的“师道尊严”，让我们敬而远之的感觉，她很平易近人，有时下课了她还会和我们一起做游戏玩，我们都很喜欢她。那一年也是我少年时代过得最开心的一年。
别看她年纪轻轻，却很有工作方法，她很会调动班干部的积极性，分工明确、各负其责。对班级里比较淘气、不好好学习的学生也从不放弃，而且更关心他们。记得我班有个男同学特别淘气，上课不但自己不注意听讲，还经常耍怪影响别人。索老师就把他调换到和我同桌，因为我是学校的大队干部，又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刚开始我还有些担忧、有些顾虑，怕他上课闹，影响我听讲，没想到他竟突然变好了。他不但没影响我，还主动和我切磋学习上的问题。那时两个人一张课桌，男、女同学总是在桌面上画一条分割线，我们称它为“三八线”，谁的胳膊、书本、文具都不许越过这条线。以前他经常会为这点小事找茬跟同桌吵架，可他自从和我同桌，再也没有发生过因越线而争吵的现象。初中毕业后听说他走过了军营，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
索老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我们班里的每一位同学，课余时间她经常家访，提起我们班每一位同学的家庭情况，她如数家珍，了如指掌。尤其是对我们班特殊家庭的学生，她更是关怀备至，她象大姐姐，更象是慈母。几十年后我想这大概是与她自己的身世有关。她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寄居在亲属家里，她勤劳、朴实、善良、富有同情心。她念书时住校，实习时也住在我们学校。早自习时间，学校没有规定老师必须到班，但她总会在教室里陪着我们。在学习上我们遇到了难题，她总是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解，直到弄懂为止。她把业余时间都无私地奉献给了我们班同学。那一年正好赶上国家推广新的汉语拼音，由于她的认真负责，耐心地教，我们都学得很好，我也有幸成为了“汉语拼音推广”的小先生。
更让我难忘的是她通过家访知道了我的身世，为此她对我特别关心，而且跟我妈也很谈得来，我妈很同情她，也非常喜欢她。五十年代末，我家没有房子，借用别人家的房子暂住。那是一个市郊，每天上学往返都要横穿两条铁路线，一条是环市铁路，一条是中长铁路，在中长铁路的道口设扳道房，每当有火车要经过的时候（有客车也有货车），值班的工人师傅就会出来放杆或者扳道，而在不太宽的马路两边杂草丛生，但在杂草里也藏着各种各样的野花和叫不上名的异草，还有毛毛狗草。在放学的路上我们就边走边拽，然后把它们拧在一起编成环形戴在头上，觉得很好玩。有时我们走在道口处发现地上有黄豆粒，那是运输粮食的车皮在行进中掉下来的，我们就会沿着铁路线捡上一会儿，感到很有收获。那时我们上学、放学都是结伴走的。记得有一次，我们也是边走边玩，当我回到家里时，看见索老师早已到我家，正坐在炕沿边跟我妈聊天呢。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转眼间一年过去了，我们要升入五年级了，索老师也结束了实习期要回学校等待毕业分配。当她和我们分别的时候，全班同学都恋恋不舍，我们含泪和老师告别。
索老师走后我们很思念她，就想方设法打听她的消息。终于有个同学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了索老师的下落，听说索老师毕业分配到了鞍山一所资历较老也比较有名望的学校：鞍山市铁西区新华小学。就在五年级的下学期（上世纪60年的春天），我们班有九名女同学自发组织起来相约去看望索老师。记得当时我们找到这个学校后就在走廊巡视，这时下课的铃声响了，恰好碰上她刚走出教室，双手还抱着教案。当我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时，我们喊：“索老师！”她一楞神，无比惊讶，转而喜出望外。她说：“你们怎么来了？走，到我办公室坐一会儿吧。”我们说：“不用了，看见您就行了。”她接着说：“那咱们去照张像吧！”我们就高高兴兴地跟着她到学校附近的照相馆照了一张像。我们和老师边走边唠，叙说分别后的思念。几天后，我们每个人都收到了索老师给寄来的照片，这是弥足珍贵的永恒的纪念。
斗转星移，一晃半个多世纪过去了，现在每当我们这些发小在一起相聚时，总免不了要提到索老师，可见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她给我们留下的印象有多深，对我们的影响有多大。
岁月只能让时光流逝，却抹不掉我们对索老师的思念。就在2007年我又萌生了要找索老师的想法，因为1960年春天我们去看她时，她跟我说：“我现在教的是毕业班，这学期结束他们就毕业了，我要去牡丹江了，你叔叔不是在牡丹江嘛。你跟我一起去吧！”当时我真有些动心，但我妈没同意，怕我去了给叔、婶添麻烦。索老师去牡丹江后我们又失去了联系。我想老师归教育局领导，我就试探着挂牡丹江电话局的查号台，查找教育局电话。我把电话打到教育局，询问有无叫索玉杰的老师。接电话的人查了一下说：“有这个人，她在‘农大’，但她的电话我们不知道。”我又找查号台问“农大”的电话。当我把电话打到“农大”时，对方说：“她退休十多年了，我们不知道她的电话。”无奈我又找到电话局说明了情况，请求帮忙查找。经过好一番周折，最后总算找到了索老师的电话。当我把电话打到她家里的时候，她感到很意外、很震惊，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时光穿越了四十七年，她的学生还能再一次找到她。索老师告诉我，她家的电话是她上电话局去办的，所以写的她的名字，不然是很难查找到的。世间竟有这样的巧事，这难道不是天意，不是奇缘吗？
在我与索老师的通话中，她提到了刚毕业在鞍山时我们这帮小孩子到学校去看她的情景。她说：“几十年来我一直记着这件事，我感到很内疚，没能请你们吃顿饭。”我安慰她说：“老师，你不要自责，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三年自然灾害期间），你也没有那个能力呀！那时整个国家都处在困难时期，每个人每天的粮食都是定量的，何况我们又都是一群小孩子，您领我们到照相馆去照的那张合影照，我们都很珍惜，已经很满足了。”老师说：“现在你们也都退休了，如果有时间你们可以约在一起到我这里来，吃、住我全包，我还可以领你们去玩玩，这里有好多旅游景点。我也很想念你们，想念家乡，你们是我教的第一批学生，印象很深刻。鞍山没有我的家人了，所以我回去的机会很少。”接着她询问了我不少同学的情况。时隔几十年，她仍能叫上学生的名字，我真佩服老师的记忆力。
再次与老师联系上以后，近十年来，我每年都与索老师通几次电话，询问她的身体情况和家庭情况。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三个孩子都很有出息。大儿子和女儿是医学碎石专家，小儿子是法官。我为老师感到自豪！只是他们老两口年岁大了，身体都不太好。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每个人都无法抗拒。
今年的6月26日，我与索老师通过她小儿子的手机视频了一次。老师说：“几十年没见，变化挺大呀！”我说：“那是啊，你的学生都已步入了古稀之年，能不变吗？”我们视频的时候不长，只有几分钟。最后，她让我给见到的同学代好！她还鼓励我好好活着，保重身体。她让我不用牵挂她。从视频中我看到老师虽然步入了耄耋之年，但她一点儿也不显老，她还是那么端庄、慈祥，只是稍有些消瘦。
索老师，我们想念您，挂念您。我们希望您晚年幸福，健康长寿！我们祝愿您：好人一生平安!
有人说：上学时能遇到一位好老师，是人生的一大幸运。我年少时遇到了索老师，是我一生的幸运。古人说：“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她做到了。她不仅传授给了我知识，还教给了我如何做人。她的言传身教影响了我的一生。我始终把她作为我成长中的一面镜子，因此，我和老师也结下了不解之缘。
后记：
在我写《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师生情缘》这篇回忆文章的时候，我并不知道索玉杰老师身体的真实情况。因为每次通话她都是报喜不报忧。她说身体不太好，我很单纯地认为年龄大了，有点病是正常现象。至于她老伴的身体情况，她没有细说，我也就没有多想。6月26日与她视频那次，我看到她精神状况还挺好，只是有些消瘦，我有些担心。因视频时间很短，就没有过多涉及身体情况。她也只说小儿子不放心他们老两口，把他们接到了身边（因不在同一个城市居住）。
7月23日，我又与她通了一次电话，她说：“我姑娘回来给我送药，我们又回牡丹江了。”她没有深说自己的病情，只说肺部感染了。她反复叮嘱我：“你不用牵挂我，你自己要多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她又说：“我活到八十岁已经够本了，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老伴，他行动不便，都是我这个病人在伺候他，但现在我也想明白了，谁离开谁都照样活。”
这次通话，我预感到了索老师病情的严重性，我的心情很沉重，但我还是不愿太往坏处想，心中却越发的想念她、牵挂她。然而又不敢和她通电话，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来安慰她。
8月1日，我在她小儿子的手机上留言：“父母的恩情儿女永远也报答不完，有妈的地方才是家，工作再忙也别忘了健康。”她的小儿子给我回复：“妈妈现在身体越来越差，哥哥姐姐都回来了，陪在父母身边，我每周五回去。”
8月7日，我又给她的小儿子留言：“我打听了一个做这种手术较好的地方，你上网查一下。”他给我回复：“我妈的病情严重，在腹腔和肺叶上有太多，肺是不能没有的，所以没办法手术。”看到他的回复，我彻底傻了，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平复了好一阵子，我又给他留言：“我心里很不好受，我不敢给你妈挂电话，更不敢面对她。那就用药保守治疗吧，尽量减少她的痛苦，延长她的生命，这是你们做儿女的心愿，也是我的心愿。”我又写道：“希望你们姐弟三人多保重，也要做好心理准备。父母年龄大了，不能永远陪伴我们，好好享受和父母在一起的每一天，下辈子不一定能相遇。”
自从知道了索老师真实的病情以后，我没有再给她去电话，一方面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影响她的心情；另一方面，我也不忍心打扰她，想让她好好享受与孩子们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心态好是治疗疾病的一剂良药。
我时常想：假如生命可以转让，我愿把我的余生与她分享；假如痛苦可以分担，我愿与她共同承担。
我希望我的老师能面对现实，笑对人生。
我祈祷苍天保佑她余生平安，合家幸福。
华野九纵烈士的女儿：丛军
2017.8.11于辽宁鞍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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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7-8-30 11:50:2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