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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满地白果 无人问津
白果,大名叫银杏,它是银杏树结的果实。李公参交接时就告诉我们,维也纳市政厅前的公园里有银杏树。我们两人都喜欢吃白果,自然很开心。象许多城市里的人一样,我们吃过白果,但是没有自己捡过白果。捡白果,肯定是一件趣事。
捡白果,先要去找树。我很早就认识大名鼎鼎的银杏树。它是地球大冰河期幸存下来的活化石,全世界只有中国的银杏活了下来。这种树很好认,它的叶子很独特,象打开的折扇,远看近看都漂亮。我骑车一转,除了李公参讲的地方,附近的几个公园都有银杏树。它们跟国内的银杏树长的一样,银杏的果实如龙眼似的,一个个绿色的圆果实,挂满了枝头。不过我不明白,为什么有的树结果,有的树不结。后来一了解才弄清楚,银杏是雌雄异株,异花授粉,据说只要有点微风,授粉半径可达25公里。也就是说,维也纳城里只要有一棵公树,全城的母树都能怀孕生子。都说雌树要20年才结果,维也纳的银杏树好像不到20年就结果了,而且小树结的果实更大。
等到秋天,这种树更好认了,叶子金灿灿的,非常好看,是公园里最耀眼的明星。夏末,树下零零星星有了落叶和落果,落果的颜色已变成浅绿透着黄,果皮上蒙上了一层白色的薄粉。我解剖了一个果实,青黄色的果肉中间,有一个洁白的核,我认出来,正是白果。原来白果是银杏果实的核,果肉散发出一股怪味。李公参曾说过白果很臭,吴大使也告诉过我,他在纽约工作时,有的中国外交官去公园里散步,也能捡回很多白果,就是加工时太臭。我觉得还算不上很臭,属于不好闻一类吧。
长期生活在南方的我,对四季分明的维也纳天气变化,很不适应。在这里,一树的秋色,可以三天就会荡然无存。等我发现冬天来了,赶去捡白果时,树下的场面让我吃了一惊,银杏树下密密麻麻落满了金黄色的果实,连捡白果都没有插足之地。银杏熟了,果肉成糊状,皮肉仍然是金色的。有的白果已经从摔破的果实中跳出来,银灿灿的,一地的果、皮、肉,金银相映,满地生辉。我去了几个地方,都是这么触目惊心!那么多白果居然无人问津。公园的清洁工人,每过几天会来打扫一次,把它们当作垃圾清理掉,这在国内是不可想象的。
此时落果气味真正是臭的,比夏天大不同了,离的老远就可以闻到。我顾不上臭不臭的,装了满满一塑料袋。这在国内要花好多钱呢,还不好买。记得有一年,我在福州买不到,跑到厦门才买到。我高高兴兴回到家里,心里还不住地感叹,维也纳捡白果太容易了。没有想到把白果从果实里剥出来,可费了我很多时间,更糟糕的是,手上弄的臭哄哄的,怎么洗也洗不掉。房间里的臭味,开了门窗,还是吹不走,“领导”回来冲我嚷了很久。这时我想起李公参和吴大使的忠告。那天晚上我琢磨银杏,很迟都没有睡着。
第二次捡白果,我实行了革新,在手上套上塑料袋,代替手套用,并在树下完成要在家里干的剥白果工作。想法不错,实施不易,我捡了一会就放弃了改革。因为捡起来太慢,手又冻的厉害,而且长时间蹲在地上捡,有的老外会好奇来看、来问,语言又无法沟通,只好带回家去弄。
这次我把厨房的门关上,把窗户和抽油烟机打开,开始剥白果。熟透的果实,果肉很软,白果很好剥离,没成熟的就不好弄。我忽然想到如果把果实煮熟了一定更好剥了。一试,果然煮熟的果实,白果和皮肉竟然自行就分离了。更奇妙的是,臭味也消失了,变成了一种酸酸的气味并带着淡淡的苹果香味,比原来的气味好多了,真让我喜出望外。“领导”下班回来,什么也没有觉察。我如实说了我的新发现,她不相信,我得意的笑起来。后来我还发现,白果的内皮也可以用煮的方法很容易就能除去。
有了充足的白果,我的食谱里又多了新食材(白果芯有微毒,一般人每次吃不要超过10个。如果把白果芯去掉,那就没有问题了)。红烧鱼、爆炒鸡丁可以用,炖排骨汤也可以放,我更喜欢用白果和红枣炖甜汤。每当吃着维也纳的白果时,我会回想起小时候在南京吃的“炮白果”:冬天里,街头小贩把带壳的白果,放在一个拳头大小的铁丝笼子里,在炭火上边转边烤,没油没盐的,但是非常好吃。在东京,小日本居然也是这么吃法,不过炊具更精至。我在维也纳也试过,把白果放进信封袋或者塑料袋里,封好口后用微波炉小火加热几分钟,听到爆响就熟了,又香又糯,但是还是没有小时候的好吃。记忆里,童年的东西总是那么美好。
我们在维也纳吃免费的白果,几乎到了随心所欲的地步。每年捡来的白果,我把它速冻起来,想吃就去拿,还没有等我吃完,新的白果又下来了。每次去捡白果,我都特别疼惜那些被当作垃圾的满地白果。同时,心里就有一股压抑不住的自豪感,我们老祖宗几千年前就发现了银杏的食用和药用价值,从平民百姓到王公贵族,都爱吃白果。银杏的名字就是1000多年前,宋朝皇帝见它白如银,形如杏而给取的名。老外们不吃银杏,1200年前,银杏传到日本,四百年前,欧洲人才第一次在日本寺庙里见到银杏树,后来把它引种到欧洲。没有想到现在老外还是不会吃白果,他们还要多少年才会去品尝白果的美味呢?他们种银杏树,仅仅为了城市绿化和公园观赏。银杏对人类的价值,老外认识的太少了。
有一年,我国内的一个朋友,托我打听一种德国生产的治疗心脑血管的注射药,是用银杏叶子提取的,并说国内很难买到。我半信半疑,老外也会研究银杏?我请双边商务处懂德语的前辈帮助打听。很快有了回音,药是有的,不过买这种药,必须有维也纳医生开的处方,否则药店是不卖的。要开药方,本人必须到场······这药的确是个好药,老外们从银杏叶提取的天然植物药,能治疗心脑血管、痴呆、健忘等好多疾病,在全球市场上很受欢迎,年销售几十亿美金,跃居世界天然药物的首位······
我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已经把银杏作为药物食用了几千年的中国,现在反而要从国外大量进口银杏叶的药品,中国几万种中药里,有那一个中药能如银杏叶提取物那样,在世界大出风头?古老的银杏引发出来人生哲理,耐人寻味,令人思考。在人类文明的长河里,没有永远的先进,即使领先过500年、1000年······也会被超越。造福人类的发现创造,永远层出不穷,加油,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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